墙头记

《波浪墙》

老张家砌院墙那日，邻居老李叼着铜烟锅踱过来，烟袋杆在青砖上敲得当当响，他眯着被旱烟熏黄的眼睛端详半晌，突然用烟杆戳向墙缝："老张头，你这墙砌歪了！"老张正蹲在墙头抹水泥，水泥刀在砖缝里刮出沙沙声，他吐出个浑圆的烟圈，灰白胡子跟着笑声颤动："李哥你不懂，这是新式样——左高右低，等黄梅天雨水就往你家院里淌。"

次日天蒙蒙亮，老张开门就愣住了，老李家新砌的院墙像道歪脖子岭，分明是右高左低，瓦刀还扔在墙根，水泥未干的墙头上留着几个深深的脚印，到了第三天，整个村子的围墙都变成了连绵起伏的波浪形，砖缝里冒出的水泥尖刺像龙鳍，远远望去,活像一条砖石铸就的巨龙正顺着村道游动。

村口老槐树下，两个老汉的烟袋锅又碰在一处，这回老李的烟杆指向远处："瞧瞧，现在雨水该往谁家流？"老张的烟圈吐得又大又圆，晃晃悠悠飘过波浪形的墙头："流到风水轮流转处。"